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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72章 人心之火(1 / 1)

鲜血浸透金砖地,锦衣卫将韦氏族人驱赶至中庭。萧规踩过刻着“京兆韦”的金匾,身后士卒拖出几十口装满账册的檀木箱。

韦抗被按在阶前,抬头,看见一个叫黄九的,正把《善恶果报录》甩在他脸上,

那是他从韦播手中拿到记录韦氏“忠仆事迹”的册子。

掉在地上,书册刚好掀开半页,是一篇墓志铭:【奴韦忠,京兆韦氏家生,侍主三十载,未尝仰视。主疾,吮痈三月而亡,赐葬主茔侧】

这是真实的,这样的忠心不应该鼓励吗?

最好世世代代,永世为奴,这样天下不就太平了?

而黄九盯着这个高攀不起,目光凌厉的老头,吐出了五个字:“你是要把所有人当成首陀罗,当成不可接受者啊!”

“大将军说过,汉人永不为奴,你们全都该死!”

作为远征军的一员,以前他是信佛的,刚去以为是佛国慈悲净土,

见到的是:婆罗门行于道,贱民伏地避让,稍有触碰他们的影子,则任人打杀,

见到的是王公贵族争向自己这个侵略者献媚,跪伏,贱民则是资粮,人材。

见到的是老仆匍匐于地,舔净贵族足下尘土,面带虔诚,毫无怨色。

而这本书不就是教大唐的贱民跪舔吗?

而这些天,他一路所见,所闻世家子弟高车驷马,寒门书生避让道旁,竟与天竺无异。

见士族联姻,讲究门第,贩夫走卒终身为奴,不过换个名目。

而谁是大唐的底层,他感同身受。

就是岭南吃不饱饭,不得不参加远征军的他,就是田播,就是就是外面啃树皮,吃草根的流民

很显然,这狗日的就是想要把自己以及无数苦哈哈哈变成天竺的首陀罗,不可接触者。

以后生生世世为奴,子子岁岁无穷尽也!

此时,他有些庆幸了,庆幸了大唐出了大将军,大唐真的出了大将军这样的人

他要人人有地种,他要人人吃饱饭,他要每个人都能真正的做个‘人’,一撇一捺,顶天立地的人!

此时以他微薄的历史知识,也终于明白为什么大将军为什么要与这些诗礼传家,与这些士族见个生死了!

大将军,早就明鉴万里,带领我们把这些门阀之流一个个扫除。

此时,他看着周围黑压压不可盛数的奴婢,看向旁边那头上有着纱布,十六七岁变不想活的,楚楚可怜的婢女,

看着满身鞭痕,目光热烈看着台上正在受刑的韦涉,

想到那本《善恶果报录》,心中顿时后怕起来,

要是没有大将军,他真的不敢想象,与自己一样千千万万的普罗大众,会不会被他们用这些书籍,用佛门的来世蛊惑,生生世世的成为这些世家大族的奴隶?

成为大唐的首陀罗,不可接触者?

台阶上,韦涉正在受着水刑,

冰冷的水浇在脸上被捂着麻布的时侯,韦涉还在疑惑。

这就是锦衣卫的刑?

我现在就求死,不说还能保家族,我连死都不怕,还怕你们施刑?

水珠顺着眉骨滚落,滑进鼻腔,刺激得喉管收缩。他下意识屏住呼吸,

就着,老夫鸳鸯戏水不知道玩了多少次,这点把戏……

水流突然加剧。

不对,韦涉全身被控制着,

冰冷的水如毒蛇般,不断从麻布钻入鼻腔,灌进喉咙,他的肺叶在尖叫,身体本能地痉挛开始,

他向外喷气,要把肺管里的水吐出去

但是,不管他怎么向外吐,向外喷,却因为毛巾的阻隔,反而更猛烈地灌进他的嘴里,鼻孔里

液体蛮横地撬开气管,像无数细小的刀刃剐蹭着肺泡。他听见自己胸膛里传来“咕噜“的怪响,像即将溺毙的贱奴。

身体本能的挣扎了起来,这根本不受他控制,并开始痉挛,肺管咳出水,窒息他感觉要被溺亡

死吧,反正老夫求死!

就在韦涉以为就这样被呛死的时候,刑架猛地倾斜,他头朝下被吊起,水混着胃液从鼻腔喷涌而出。

喉结不受控制地上下滚动,韦涉大口的喘息和咳着,鲜活的空气再次进入他的肺部,他的瞳孔收缩,求生的意志再次占据他的全部心神

他感到了裤子湿漉漉一片,还带着一股热意。

刚刚被溺死的滋味渐渐占据他的全部心神,

“第一次就尿了,还说自己求死?”

“说吧免得待会屎尿横流在自己同族面前丢人!”

韦涉听到有人在他耳边说话,睁开眼睛,是天空刺眼的阳光,然后是一个面色很黑的锦衣卫,正俯身看着自己。

“给老夫个痛快!”

韦涉刚刚说完这句话的下一刻,刑架猛地再次放平,麻布再次被盖在脸上,水流再次不断从麻布钻入鼻腔,灌进喉咙,他的肺叶,窒息感,溺死感

“第五轮了”

此时的韦涉已经疯了,整整五次,整整五次他一直在溺死前挣扎,

他勉强睁开眼睛,看着捂着鼻子的黑脸锦衣卫,整个人已经彻底虚脱,整个精神已然崩溃,思维陷入混乱,沙哑的祈求道:“我招,让我死”

“说,位置!”

“五陵原庄,灞柳庄,泾阳田庄,咸阳韦墅”

“每个庄子的仓库有三万石到五万石不等的粮食”

“在蓝田,凤栖原庄园各有十万石粮食”

“”

“与你联络的卢家人呢?在哪里?”

黑脸锦衣卫不断的在纸上记录,在问。

这上面的粮草已然五六十万石粮草了,而最重要的便是从卢家过来的神秘人。

“继续,第六轮!”黑脸汉子看韦涉似乎脑子渐渐转过来了,似乎缓了过来,直接再次下令。

随即,麻布再次蒙在脸上,水开始再次浇

其实这个情报刚刚黄九的线人已经报告了,正在他们的终南草堂,也已经派人过去了,

但是,他需要知道情报的真实性。

“我说”

“在终南山韦氏草堂!”

黑脸汉子听到后,向台子上不远处的将军萧规点了点头。

萧规心中一松,脸色这才变得好看。

并看向面前的韦抗,已然失魂落魄犹如死人一般的韦抗,高声道:

他作为从苦心岛毕业的一期高材生自然是得到校长真传的。

这五六千人,全部受到非人的待遇,要激发出他们心中的愤怒,要把韦氏,钉死!

先诛心,在杀人!

黄昏下,李林甫的紫帷马车碾过韦曲破碎的,车外传来的哭嚎声已如潮水般汹涌。

他掀开帘子,瞳孔骤然收缩:

第一眼看到的是血。

寒风中,韦家韦家那高大的门楼塌了!

青石砖上蜿蜒的血痕尚未干涸,十几具家将的尸体被草草堆叠在影壁旁,箭矢仍插在喉间。

而更远处,黑压压的人群跪满中庭,像一片被狂风摧折的麦田。

第二眼是火。

韦氏百年门楣的朱漆匾额,正被扔进火堆,烈焰舔舐着“京兆韦”三个鎏金大字,火星迸溅到一名老仆皲裂的脚背上,他却浑然不觉,只是死死攥着一本书,对着高台嘶喊:

“韦老三逼我喝过马尿啊!”

第三眼是最中间的台上。

只见萧规踩着半截断裂的梁柱立于台上,正高声大喝:

“全都不准跪,全都给我起来!”

“这天下值得你们跪的,只有祖宗父母,只有真正的圣人!”

“我萧规就是安西一老兵!祖籍也是关中,是关中父老的子弟兵!”

“我是奉了圣人之命,奉了左相之命前来解救你们!”

“今天我萧规来韦府,只做三件事!”

“公平,公平还他妈的是公平!”

然后,李林甫又看到跪地披头散发的韦缪。

他肿胀的脸早已经看不出原来贵公子的模样,唯有玉簪子在发间晃荡,像一条垂死的鱼,空洞的看着远方。

一个汉子正揪着他的头发,逼着他向台下奴仆“说谢谢”,每说一次,便有一把糠秕砸在他脸上。

“李……李司丞?”杜暹的声音在发抖,咽着唾沫

而李林甫根本顾不得杜暹的话语,眼前一黑,腿一软,直接跌下马车。

爬起来的他,脑海中瞬间浮起恩相,也就是李牧对他说的话:

你做事要把握其中的火候,要是引得关中不稳,就是十个脑袋也不够砍的至于什么军令状就算了,本相对认真做事的人还没那么苛责

火候

这特么要捅破天了

在他的眼中,

在夕阳西下,整个韦府似乎燃烧了起来

而这把火是人心之火,

点着了在场所有人的

人心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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