皇极殿内,那句冷漠的、充满了不容置疑的问话:
“你是如何,通过我大明戒备森严的皇家科学院,拿走‘雷霆’图纸的?”,如同一道看不见的惊雷,在所有人的头顶轰然炸响!
跪在地上的那个建奴细作,身体猛地一颤。
他抬起头,看了一眼龙椅上那个面沉如水、眼神却锐利如刀的年轻天子。
又下意识地瞥了一眼站在勋贵队列之首的定国公徐允祯。
定了定神,用一种充满了“不屑”和“骄傲”的语气,大声说道:
“你们南朝人,总以为自己的城墙修得有多高,守卫有多森严。”
“可在我们大金国的勇士面前,不过是土鸡瓦狗,不堪一击!”
“至于那皇家科学院”
他冷笑一声:
“更是个天大的笑话!”
“就在昨日,你刚刚册封了宋应星为‘雷霆公’。”
“他便立刻派人,给我送来密信。”
“说当晚,他会在科学院内大排筵宴,庆贺封公之喜。”
“他会故意将所有的守卫,都调去喝酒吃肉。”
“到时候,整个科学院的防务,将形同虚设,任我来去自如!”
“于是,我依计行事。”
“事实,果然如此!”
他看着满朝文武那一张张震惊的脸,心中充满了快意:
“那存放图纸的密室门口,连一个鬼影都没有!”
“我不过是用了点小小的开锁伎俩,便轻而易举地,将那‘雷霆’的总图,尽数拿走了!”
说到最后,他又补充了一句,将这场戏,演到了极致:
“我,己经如实交代完毕。
他扭头,深深地看了一眼定国公徐允祯,又回过头,看着崇祯,用一种充满了“期盼”的语气说道:
“希望你们南朝的人,能信守承诺,放我,回到我大金国去!”
这番话,说得是滴水不漏,将所有的细节,都与之前发生的事实,完美地对应了起来。
现在,全场都很安静,落针可闻。
每个人,都像一尊尊泥塑的雕像,站在原地,一动不动。
没有人在乎这个细作接下来的死活。
所有人的目光,都像刀子一样,齐刷刷地,射向了那个从始至终都一脸淡定的宋应星。
他们都被宋应星的“手段”,给彻底折服了。
如果不是这个细作被定国公“恰好”抓住了。
谁能知道,在这场惊天大捷的背后,竟然还隐藏着如此肮脏的、通敌卖国的交易?!
就连陛下,都被这个他亲手提拔起来的“国公”,给当成了傻子一样利用!
这手段,真是太高明了!!
崇祯听完这番话,脸上“震惊”和“愤怒”的表情,有模有样的加重了。
他缓缓地转过头,用一种充满了“失望”和“痛心”的眼神,看着宋应星:
“宋爱卿,”声音,沙哑得如同被砂纸磨过:
“你,还有何话说?”
然而,出乎所有人的意料。
宋应星的脸上,依旧是那副古井无波的淡定。
他甚至没有去看那个跪在地上的建奴细作,也没有去理会周围那些足以将他千刀万剐的目光。
只是不慌不忙地,从队列中走了出来,对着龙椅上的崇祯,深深地鞠了一躬。
“陛下,”他的声音,稳稳地,没有一丝颤抖:
“臣,请求检查一下,那个细作所偷盗的图纸。”
崇祯看着他,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许。
“好!”他点了点头:
“朕,就给你这个最后的机会,准了!”
得到崇祯的认可后,宋应星缓缓地转过身,走到了定国公徐允祯的面前。
他什么话也没说,只是静静地,将手伸了过去。
徐允祯看着眼前这个他无比讨厌的、死到临头还敢如此镇定的“匠人”。
心中冷哼一声,将那叠厚厚的图纸,狠狠地,塞到了他的手里。
“看!你看仔细了!”
他用一种充满了恶意的声音,低声说道:
“我倒要看看,你这颗脑袋,还能在你的脖子上,待多久!”
宋应星没有搭理他。
接过图纸,饶有兴趣地,一张一张地,仔细观看了起来。
他一面看,还一面“恰到好处”地,皱起了眉头。
许久,他才抬起头,拿着那叠图纸,走回大殿中央,对着崇祯,朗声说道:
“陛下,臣己查验完毕。”
“此图纸,非但不是‘雷霆’的制作图,更不是我皇家科学院任何物品的制作图。”
“臣才疏学浅,方才观察许久,也看不出,这上面画的,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!”
崇祯的嘴角咧了咧。
他话音刚落,一旁的定国公徐允祯,瞬间就炸了!
“一派胡言!”
他指着宋应星的鼻子,声色俱厉地咆哮道:
“这不是‘雷霆’的图纸,是什么?!”
“这可是本国公,亲手抓住,亲自审问出来的!”
“难道,你是在说,本国公,在欺君罔上吗?!”
宋应星没有搭理他,而是拿着图纸,继续向崇祯说道:
“陛下,此图纸,乍一看,其外形,确实与‘雷霆’有七八分相似。”
“但是,其内部的构造,完全与之相违背!”
“甚至,可以说是一窍不通!”
“臣完全可以肯定,这绝对不是‘雷霆’的制作图纸!”
这时,整个朝堂的议论声,又一次响了起来。
事情的走向,仿佛没有按照他们预定的方向发展。
定国公一口咬定,图纸就是“雷霆”的。
而宋应星,则一口咬定,图纸是假的。
他们两个,肯定有一个人,在说谎!
这一下,就连之前还信誓旦旦的都察院左都御史曹于汴和泰宁侯陈延祚,都不吭气了。
他们看着那叠画得无比精密的图纸,心里也犯起了嘀咕。
这个图纸,到底是真是假?
他们谁也看不出来。
只能从大概的外形判断出来,确实很像一个火铳。
可这具体的内部构造,怕是除了宋应星,在场的,再无第二人能看懂了。
那岂不是说,现在,他说什么,就是什么了?
就在整个大殿都陷入一种诡异的、互相猜忌的僵局之时。
崇祯,终于缓缓地,从龙椅上站了起来。
他对着殿内,轻轻地摆了摆手。
朝堂,慢慢地安静了下来。
“好了,都别吵了。”
声音很平静:“此事,孰是孰非,孰真孰假,光靠嘴说,是说不清楚的。”
他看着下面这两拨剑拔弩张的人,脸上露出了一个“公平公正”的笑容。
“这样吧!”
“要想鉴定这份图纸的真假,其实,也很简单。”
“我们,去皇家科学院,如果这个是真的,那皇家科学院肯定就没有图纸了,那如果这个是假的,那真的一定还在里面了。”
说完,他对着司礼监掌印太监王体乾,朗声说道:
“摆驾!”
“皇家科学院!”
他又扭过头,看着下面文武百官说道:
“众爱卿,也随朕一同去吧!”
“正好,都做个见证。”
“看看到底,是谁,在骗朕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