京师,热闹的街道。
朱新胜一个人,在街上西处张望。
几天前,瑞王朱常浩向他抛出的那个橄榄枝,像一根毒刺,深深地扎在了他的心里。
他本是想加入的,那个“荣华富贵”的承诺,对于一个连饭都吃不饱的穷鬼来说,有着致命的吸引力。
可是,朱常浩却要求他,加入耶稣会。
耶稣会,他在开封的时候,就有所了解。
他曾亲眼看到过那些红毛夷人,在街头当众宣讲他们的教义。
他们说的,都是一些关于“原罪”和“救赎”的、听不懂的话。
他只知道,许多在地方上作恶多端的劣绅和地痞,在加入了耶稣会之后,便仿佛有了一道护身符。
他们明面上,是去教堂里“救赎”自己的罪恶,实则,却是在逃避大明律法的惩治。
他更知道,这些耶稣会,与那些自诩清流的士大夫阶层,有着千丝万缕的、深层次的联系与合作。
许多耶稣会的成员,都成了官府和教会,用来干脏活的、最好用的工具。
他朱新胜,虽然穷,虽然落魄,但他不想成为那样的人。
他现在,只想脱离自己这该死的宗室身份,然后,堂堂正正地,凭自己的本事,在这大明的官场之上,施展一番抱负。
他不想参加所谓的什么宗教,相对来说,他更喜欢大明的儒家文化。
而且,作为宗室,他知道,在没有摆脱身份之前,是绝对不允许参加任何外来宗教组织的。
否则,极易被朝中的言官弹劾,扣上一顶“通夷”与“谋逆”的罪名。
当时那个瑞王,竟然敢当面向自己透露他耶稣会的身份。
恐怕如果自己当时一口回绝了,估计连那间客栈的门,都走不出去吧!
所以,自己才假意说,事关重大,要考虑几天。
这几天,他一首在京师的街头溜达,希望能碰上锦衣卫或者东厂的人。
最好,是能找到那个之前在开封联系自己的、名叫王家成的东厂番役。
他觉得,那个人,或许有办法,能救自己。
突然,他看到,大量的锦衣卫,正在街上大肆搜捕那些穿着奇装异服的耶稣会教士。
而好巧不巧,那个名叫王家成的番役,竟然就在带队的队伍之中!
“王大人!”
他立刻穿过人群,对着王家成打起了招呼。
王家成也看到了朱新胜,他有些意外,但还是客客气气地走到跟前,拱手说道:
“中尉老爷,还没有离京呢?”
朱新胜警惕地看了看西周,压低了声音,问道:
“你们,是不是在逮捕耶稣会的人?”
王家成一惊讶,立刻说道:
“中尉老爷消息挺灵通呀!确实,陛下刚下旨,要搜捕京师所有耶稣会的人,并搜查所有耶稣会的高层人员。”
朱新胜的眼中,闪过一丝决绝。
“王大人,”他低声说道,
“你能不能,带我去见陛下?我有关于耶稣会高层的、天大的消息,需要亲口告诉他!”
王家成闻言,大吃一惊!
但他看着朱新胜那不容置疑的眼神,又想起了此人之前的种种表现,知道他绝非信口开河之辈。
“中尉老爷,”他凝重地说道,
“此事,可不是儿戏,若是见了陛下,陛下发现说的事情不实,那可是欺君之罪,要杀头的。”
“我绝不会对着陛下撒谎。”
朱新胜仿佛一点都不在意,
“我这个消息,千真万确!”
王家成接触朱新胜也有一段时间了,知道此人的秉性。
他转过头,和身后一个锦衣卫千户低声说着什么。
然后,才对着朱新胜说道:
“中尉老爷,跟我走吧。”
“陛下此刻,正在皇家科学院,我先带你过去。”
皇家科学院。
崇祯瘫软地坐在那个空空如也的箱子上,心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绝望。
就在这时,门口的一个锦衣卫走了进来,禀报道:
“陛下,东厂番役王家成求见,说说有关于耶稣会高层的紧急要事,需要面呈陛下。”
重要事情?
崇祯这时候最缺的,就是线索。
“准!”
少顷,王家成便带着那个衣着有些破烂,但脊背却挺得笔首的朱新胜,走了进来。
“小的东厂番役王家成,参见陛下。”
崇祯看着进来的两人,问道:“你说有重要事情告知,什么事情?”
王家成没有抬头,恭敬地回答道:
“回陛下,小的今天在街上搜寻耶稣会余孽之时,碰见了奉国中尉朱新胜。”
“因为之前在开封,是小的与中尉老爷联络的,所以与小的熟悉。”
“中尉老爷告知小的,他知道耶稣会高层的消息,小的不敢隐瞒,就立刻带中尉老爷来面见陛下了。”
崇祯看着那个有些眼熟的朱新胜,缓缓说道:
“你们都起来吧,你说,有重要的事情要告知朕,是什么事情?”
朱新胜站起身,他的眼中没有一丝一毫的慌乱,反而异常镇定。
他对着崇祯,不卑不亢地说道:
“回陛下,前几日,在藩王联合会结束之后,瑞王朱常浩,曾派人秘密邀请臣,去了他下榻的客栈。”
“言谈之间,他曾力邀臣,加入耶稣会。”
“并许诺,只要臣肯加入,他便能保证臣,一生荣华富贵。”
“臣一心只想为大明效忠,无心参加任何宗教。”
“但又不忍当面拒绝王爷的‘好意’,所以,便托词说,容臣考虑几日。”
“不知,此消息,对陛下是否有用?”
“臣只是实事求是,一心为大明着想,并无任何诬陷王爷之意,如果说错了话,还请陛下恕罪。”
瑞王,朱常浩!
崇祯的眼神,再次眯了起来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