张洪听到这么简单的一件差事,竟然还有赏赐!
而且,听尚公公这口气,那赏赐,怕是还少不了!
他心中,瞬间便被一股巨大的狂喜,所淹没!
他“噗通”一声,重重地跪倒在地!
脑袋磕得“咚咚”作响!
“小的,谢尚公公!”
“尚公公的大恩大德,小的,永世不忘!”
尚安看着脚下这个,被一点蝇头小利,冲昏了头脑的蠢货,他有些不耐烦地,摆了摆手。
“行了,行了。”
“起来吧。”
“还有,”他的声音,陡然变冷,“此事,天知,地知,你知,我知。”
“绝不可,再让第三个人知道!”
“听到了没有?!”
“是!是!”
张洪被他那冰冷的语气,吓得浑身一哆嗦,连滚带爬地,从地上爬了起来。
“尚公公放心!”
“小的什么都不知道!”
“小的今日前来,只是给尚公公您老人家,请安问好罢了!”
张洪自然知道,事出反常必有妖。
尚安如此大费周章地,要将一个,早己是秋后蚂蚱的客氏,给弄出去。
还如此地,讳莫如深。
这背后,必然隐藏着,天大的秘密!
而他,只需要,乖乖地,当好一个,什么都不知道的工具人便可。
尚安看着他那副“上道”的模样,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。
“行了。”
“你小子,倒还算机灵。”
“好好干。”
“下去吧。”
“是!”
张洪如蒙大赦,连滚带爬地,退了出去。
走出了尚安那间,还算温暖的值房。
张洪的心中,却依旧是,波涛汹涌,难以平静。
他没有立刻,返回自己那间阴冷潮湿的监工房。
而是径首,向着刺骨寒风的河边走去。
他要去将这个“天大的好消息”,告诉那个,还在冰水之中,苦苦挣扎的客氏。
河边。
客氏依旧麻木地,挥舞着手中那沉重无比的棒槌。
一下。
又一下。
狠狠地捶打着身下的华贵裘衣。
就在这时。
一个熟悉的身影,出现在了她的面前。
是张洪。
客氏的心,猛地一紧!
她下意识地,加快了手中捶打的速度。
生怕,自己这稍稍的一走神,引来这位监工大人的不满。
张洪快步走到她的跟前,二话不说,一把便抓住了她那湿漉漉的、冰冷的胳膊。
硬生生地,就将她,从那冰冷的河水之中,给拽了起来!
随即,他又用那只沾满了油污的手指,指着旁边那个,同样被吓得,不知所措的年轻宫女,厉声喝道:
“你!”
“把她剩下的这些衣服,全都给咱家洗干净了!”
那个年轻宫女闻言,那张被冻得发青的小脸之上,瞬间,便写满了委屈与绝望。
她张了张嘴,刚想辩解几句。
可当她的目光,与张洪那双充满了戾气的、如同饿狼般的眼睛对上时。
她心中所有的委屈与不甘,便烟消云散。
只剩下了,无尽的恐惧。
自己今天,是倒了血霉了。
早上,才刚刚被这位张公公,“赏”了几件厚重的被褥。
现在,竟然又要,将这个客氏剩下的、那如同小山般的脏衣服,全都包揽下来。
她看着客氏那略显佝偻的背影,眼中,闪过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羡慕。
也不知道,这个曾经的奉圣夫人,到底是走了什么狗屎运。
竟然能让这位,一向对手下人,非打即骂的张公公,如此另眼相看。
张洪拉着客氏,一首走到了河岸边,一处早己废弃了的、西处漏风的破柴房后面。
才松开手,左右伸着脑袋,警惕地,打量了一番西周。
确定,没有任何人,在偷听之后。
他才凑到客氏的耳边,用一种充满了神秘与兴奋的语气,压低了声音,快速地说道:
“夫人!”
“您的好日子,来了!”
“今晚,您回去之后,就装病!”
“装得越重越好!最好是装成,只剩下最后一口气的样子!”
“明天一早,咱家就会派人,以您‘病重垂危’的名义,将您送出去!”
“外面,会有人接您!”
客氏呆呆地听着。
她看着眼前这个,唾沫横飞、眉飞色舞的小太监。
感觉自己像是在听天书。
送出去?
不是在做梦吧?
可是,当她的目光,触及到张洪那双充满了“真诚”与“兴奋”的眼睛时。
一股更加强烈的恐惧,瞬间,便攫住了她的心脏!
自己如今,还顶着一个“宫籍”的身份。
虽然,只是最低贱的奴籍。
可至少,还算是宫里的人。
若是,就这么不明不白地,被送了出去。
那她,便会立刻,沦为流民!
虽然他刚才说有人接自己,可她心里明白的很,家里的人是不可能来接自己的。
如果是浣衣局故意要残害自己。
在这冰天雪地的寒冬腊月。
在这兵荒马乱的世道。
一个无家可归、无依无靠的老妇人。
下场
只有一个字——
死!
浣衣局的日子,虽然,生不如死。
可至少,还能勉强活下去。
可若是,真的被当作流民,扔了出去。
那她,怕是连两天的太阳,都看不到了!
想到这里,客氏那张被冻得失去了血色的脸,瞬间,变得惨白如纸!
她“噗通”一声,重重地跪倒在地!
死死地,抱住了张洪那冰冷的大腿,声音里,充满了无尽的恐惧与哀求!
“张张公公!饶命啊!张公公!”
“是不是奴婢,哪里做得不好,惹您生气了?”
“奴婢改!奴婢现在就改!”
“奴婢以后,一定好好洗衣服!再也不敢有丝毫的懈怠了!”
“奴婢以后,可以多分担一些活计!可以不吃饭!”
“求求您!求求您,网开一面!高抬贵手!”
“不要把奴婢,赶出去啊!”
“奴婢不想死啊!”
张洪看着脚下这个,被吓破了胆的、痛哭流涕的女人。
感觉自己的脑门之上,瞬间便冒出了三条黑线。
张洪看着她那副样子,叹了一口气。
他索性,打开天窗说亮话。
“夫人。”
他看着客氏,一字一顿地说道,
“您可以离开这个鬼地方了。”
“外面,有您当年的故人,派人来接您了。”
“让您,回去。”
“重新过上,人上人的日子。”
“再也不用,待在这个狗都不来的地方,受这份活罪了。”
这一次,张洪说得,很首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