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晓雨呀，你这是痔疮突然发作还是尿急控制不住？哈哈哈……”二组组长王东笑得有些猥琐，一旁的肖旭也跟着笑出了声。
林清不悦地横了他们一眼，两人立刻收声。
桌子下面，张林飞用脚踢了踢李晓雨的脚尖，提醒她回答老板的问题。
李晓雨意识到大家都在看自己的时候，已经来不及了。她思来想去，现在唯一的解法就是示弱加拍老板马屁。
“我、我没什么工作经验，大家不要笑话我哈。我就是觉得皮影也挺好的，而且形式上其实比秦腔更适合做动画，所以不太理解为什么大家都选秦腔。”李晓雨摸着后脑勺，一双大眼睛充满求知欲看着林清，“而且，老板你好厉害！为什么你能提前猜到大家会这么选？”
听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，大家脸上的表情都很好品。林清知道对方在溜须拍马，但还是爽的嘴角上扬。对面那两人报以冷笑加白眼。张林飞低头挑眉，嘴角勾笑。
他没想到李晓雨还有这脑子。以前的李晓雨性格很好，可做事总是不过脑子，经常因为看不清形势，闯祸让他来收拾烂摊子。他原本计划的是等她三个月实习期一过，不予录用。
现在倒是越来越有意思了。
“你一个实习生不理解也正常，而且勇敢发问也值得表扬。”林清抬手朝李晓雨压了压，示意她坐下，转头对张林飞道：“你跟她解释一下。”
这倒好，转一圈还得他来擦屁股。
“很简单。秦腔更有地域代表性和唯一性。皮影可不是，山西、河南、河北等很多地方都有。当然选秦腔了。”
实在不行，她到时候可以申请调组吗？脑子里冒出这个念头的时候，她看向二组那两人，想到他们刚才打趣她的低俗嘴脸，立刻打消了心里的盘算。先不说那两人品格低劣，她一个实习生也没能力申请调组。
这时林清接了个电话，宣布散会，火急火燎出去了。
李晓雨目测着王东起身后的行动路径，猜他一定会从她身边经过。她便转动椅子，假意伸懒腰打哈欠，将腿突然伸直，恰好绊了王东一个趔趄。要不是张林飞眼疾手快，抓住了他的后衣领，他的额头肯定要“吻”上会议室的玻璃门。
“哎呀！对不起王哥，你没事吧？对不起，我真没看到。实在是对不起……”李晓雨从座位上跳起来，跑到王东身边一边道歉一边检查他是否受伤。之前李晓雨的“傻白甜”人设在公司人尽皆知，因此王东并不觉得她是故意的，只恶狠狠地蹬了她一眼，也没计较，转身摔门而出。
张林飞知道她是在蓄意报复。他直直盯着她看了良久，之后轻笑一声，拉开门做了个请的动作，让她先走。
回到工作室后，李晓雨一直在张林飞面前晃荡。一会儿走到他身后给绿植浇水，一会儿到书架上翻找资料，总之就是不断找事从他工位旁路过。
张林飞放下手里的秦腔资料，见她停下了脚步，不紧不慢、一字一顿道：“有话就放！”
她也不恼，立刻陪上笑脸，拉过椅子坐在他旁边，“要不考虑一下皮影呢？”
“不考虑。”
“啧！你不想挑战一下自己吗？”
张林飞有些好笑地双手抱胸，觉得她这么坚持肯定心里有鬼，“你到底想说什么？”
“就是、就是我觉得皮影做出来的效果肯定比秦腔出彩。”她不确定现在暴露父亲的身份给他是好是坏。
“我上班是来赚钱的，不是来挑战自己的。求的是稳，选的自然是赢面更大那个。”他懒得再跟她纠缠，看手机到下班时间了，便起身收拾东西，“你把那个秦腔的资料整理汇总一下，明天上午咱两碰一下。瞄准目标后，就要拼尽全力，做到万无一失！”跟李晓雨交代完他便离开了。
这次项目明显时间紧任务重，他到点就走了？让她一个人加班，独自拼尽全力！李晓雨觉得他的行为很不合理且不合逻辑。
想到明天就会出结果，她决定再主动争取一把。既然他是为了赚钱，那就用奖金来说服他。她拿起包追了出去，幸好，在公司楼下看到了马上要出大门的张林飞。
出去后，见他在路边拦了一辆的士走了，李晓雨急的在原地直跺脚。眼下没有随手能拦到的的士，手机叫车也来不及。
这时路边停下一辆三蹦子，一位圆润富态的短发大姐操着纯正的陕西话问她：“女子，走不？”
坐在三蹦子车厢里的李晓雨，双手紧抓着座椅两旁的扶手，她总觉得这车太不安全了。
三蹦子在陕西还有个别名叫“都市浪漫”。夏天的夜里，吹着凉爽的晚风，游走在古城的大街小巷，别有一番情趣。
大姐的车里，四个角还绑了干枯的玫瑰花，座位上铺着印花毯子，是个讲究人。可今天这“都市浪漫”，不仅没浪漫起来，还给她坐出了“速度与激情”的惊险体验。
车子刚上长安中路就开始堵车。堵的不严重时，大姐在辅路上不断“见缝插针”，在鸣笛和谩骂声中坚定地向前移动。直到堵的完全没了空隙，她直接将车子开到人行盲道上。
李晓雨被颠的三魂丢了七魄。没等她坐稳，车子突然左拐进了兴善寺西街，将张林飞的车子丢在了直行道上。
“哎！大姐，你这是往哪去呢？”李晓雨扑身上前，贴着大姐脑后的塑料窗户大喊。
“前头堵滴很！你放心，跟不丢。”
大姐没理会李晓雨的阻挠，将车一直往前开。
街道两边餐馆林立，烧烤、火锅的店门口都摆满了桌子，顾客三三两两坐在一起，有男女情侣调笑的，有哥们几个将衣服卷起露出肚皮划拳吹牛的，有闺蜜一起穿着小裙子咬牙切齿吐槽八卦的……
车子最后停在了一家不起眼的面馆门口，大姐落车拔了钥匙，招呼李晓雨一起落车。
“吃饭咧么？一块吃。”说完她就朝着面馆走去，完全不在乎李晓雨要不要落车。
李晓雨小嘴微张，一口气堵在胸口，不知道该说什么，最后化成一声长长的叹息。她真想直接落车一走了之，又觉得反正今天这人肯定是跟丢了，不如吃点东西填饱肚子，回去好加班。
她落车走过去拉出凳子坐在大姐对面。老板娘正好端着一碗香喷喷的油泼面放到大姐面前，询问李晓雨要吃什么。
“跟她一样。”
大姐熟练地搅和着碗里的面，将上面的蒜末、油泼辣子和葱花混着面条搅拌均匀，拿起桌上的醋壶顺时针在面上淋了三圈，又是一顿搅和。
她盯着李晓雨耷拉的脸笑了一下，“不要着急。姐肯定给你把人追上。”她停下动作，将筷子放在碗沿，解锁手机，给她公放了一段语音：“堵在长安中路快到北路了。”
李晓雨这才放下心来。此时她的面也上来了，她不爱吃醋，只简单搅拌了几下。
“男朋友出轨了？”大姐剥了三颗生蒜，两颗扔到自己碗里，一颗扔到李晓雨碗里，却被她拿筷子挑了回来，“我不吃蒜。”
“吃面不吃蒜，一碗面白干。”大姐咬了一口蒜，就着面吸溜得过瘾。
李晓雨摇头，闷头吃面。
“啪”地一声，大姐掏出一张名片拍在她面前，纯白色的底，正中间只印了一个黑色名字“包欣”。李晓雨拿起名片翻过来，背面只有一个电话号码。
“大姐额人称【包打听】，以后有啥事，尽管寻我。”说完又猛吸了一口面。
“管哪片儿？”
“西安奏这么大点儿地方，额全包。”
“这么灵。”李晓雨挑了挑眉，将名片装进裤兜。
“你可不要小瞧了额们这些跑散活滴。”大姐说完端起空碗去后面的台子上接了点面汤，顺便把两人的帐结了。她回来坐下沿着碗边嘬了几口，长“啊”了一声表示自己吃好了。
语音消息来了：“到长安北路靠近友谊东路这边了。”
大姐起身朝车子走去，李晓雨赶忙擦嘴跟上。
车子从朱雀大街走，一路畅通无阻，很快就到了环城南路西段。李晓雨在车流中一眼就看到了张林飞乘坐的那辆的士。
“牛啊牛啊。”她一边拍手一边感慨。
最后车子停在了榴园街边。李晓雨落车后，拿手机对着大姐手里的支付二维码扫了一下。
“一百块。”
“啊？你抢劫啊！”她准备付款的手指悬在半空。
“你刚吃那碗面还是额掏滴钱。”
“我打车最多也就三十块，那碗面撑死也就十五块，给你算二十，怎么也到不了一百啊！”她不断回头，眼睁睁看着张林飞慢慢隐入人潮。
那大姐一把钳住她的手腕，力气极大。“额这一路过来多危险滴，而且额动用了多少人脉。这些都斯要花钱滴。你姐额可不是一个人在战斗！咱这是团队作战。”
“那还不是你非要去吃面！”李晓雨急地大喊，引得路人纷纷侧目。她在心里骂娘，这不就是脱了裤子放屁，纯属多此一举么。
大姐也不回嘴，板着脸，握着她的手不让走，另一只手举着二维码摆在她面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