法兰克夫人轻轻抬起刚刚涂好一只脚,甲油还未完全干透的脚尖,示意美甲师暂停。
她的语气里带着一种刻意的无奈:“我的人,说实话,并不太擅长审讯。他们更习惯于,比较常规的沟通方式。”
布鲁坐在沙发上,身体微微后仰,回应道:“夫人,你这句话的可信度,真的不高。”
法兰克夫人闻言,并未动怒,而是极轻地笑了笑,笑声短促且意味不明,似乎被这句直白的反驳取悦了。
她不再多言,朝着客厅入口处侍立的一名安保人员随意地挥了挥手。
那名安保人员随即转身,迅速走了出去。
几分钟后,脚步声响起。
两名安保人员一前一后,抬着昏迷不醒的古斯·弗林,穿过宽敞安静的客厅。
他们走向客厅另一端,通往地下室的门,身影很快消失在门后。
一名女佣走近,她微微躬身,将茶杯轻轻放在布鲁手边的茶桌上,杯底与桌面接触没有发出一丝声响。她保持着躬敬的姿态,缓缓向后退了几步。
布鲁的目光随着茶杯落下,他微微颔首,向女佣示意。
法兰克夫人重新拿起,刚才放在矮桌上的那份印有安东尼奥家族徽章的文档夹,用指尖轻轻点了点封面:“萨龙先生传来的文档,里面有些新的指示。”
布鲁只是点了点头,脸上没有任何多馀的表情,也没有开口询问。
法兰克夫人见状,身体微微前倾,问道:“你就一点都不想知道?”
布鲁的视线从茶杯上抬起,平静地迎上她的目光:“一点也不想。我尊重萨龙先生,但我不是安东尼奥家族的人,这与您不同。”
法兰克夫人闻言,“呵呵”低笑了几声,她点了点头:“说得对。”
她不再纠结这个话题,随手将文档夹放回桌上,俯下身,欣赏起自己刚刚涂好指甲油的脚趾。
客厅里再次陷入一片静谧。
一声惨叫声,猛地从地下室的方向传来,声音短促尖锐,充满了痛苦,毫无疑问是古斯·弗林的嗓音。
但叫声很快停止,一切又归于沉寂,仿佛那声嘶吼只是幻觉。
法兰克夫人完全没有听见那声惨叫,她的注意力集中在自己的脚上。
她轻轻点了点自己的脚趾,对跪在脚边的美甲师柔声说道:“亲爱的,颜色涂得再浓重一些,再饱满一些。我的‘小狼’他最喜欢这个颜色了。”她的语气里带着一丝宠溺。
布鲁问道:“小狼?”
法兰克夫人抬起头,笑着说:“哈里根家送来的礼物,一个非常年轻、非常帅气的男人。”她刻意拖长了语调。
布鲁点了点头,评价道:“好吧。你似乎挺喜欢用动物来给他们起绰号。”
法兰克夫人闻言,笑得更加开心:“他们不就是动物吗?取悦我的动物。”
布鲁没来得及回应,又一声更加凄厉、饱含绝望的惨叫声,再次从地下室传上来,依旧是古斯·弗林的声音,但这一次似乎带着更多的恐惧和破碎感。
叫声在空旷的别墅里回荡了片刻,然后再次消失。
美甲师依旧继续着她的工作。
布鲁评论道:“你的地下室,隔音效果似乎不太好。”
法兰克夫人,看着美甲师用细小的刷子为她的另一只脚,涂抹上最后一层浓郁的甲油,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,声音轻柔而随意:“我特意让他们这么设计的。”
她微微抬起刚涂好的脚趾,在灯光下欣赏着指甲油的色泽:“如果听不到那些可恨之人,在下面发出的痛苦声音,感受不到他们的绝望,我怎么能够真正地消解心中的火气,然后”
她抬起眼,看向布鲁:“真正地开心起来呢?你说呢,布鲁先生?”
布鲁迎着她的目光,点了点头:“有道理。”
客厅里只剩下地下室隐约传来的,被厚墙扭曲了的沉闷撞击声,那声音微弱得几乎象是幻觉,却又持续不断。
法兰克夫人交叠起双腿,刚涂好指甲油的脚趾在灯光下微微晃动。
她将目光投向布鲁:“布鲁先生,我有些好奇,你喜欢什么样的女人?”
布鲁迎上她的目光,眼神里带着审视:“看来在这座纽约城里发生的每一件事,都逃不过你的眼睛和耳朵?”
法兰克夫人轻笑一声,摇了摇头,指尖拂过睡袍光滑的丝绸面料,姿态放松而坦诚:“不,你错了。我清楚地知道哪些事情不该去打听,哪些东西绝对不能去看。”
她的声音放缓:“我现在只是在和你聊天,布鲁先生,这不是威胁,更不是威慑。我很清楚你的能耐,也无比珍惜我自己的这条命。我还没有无聊到,需要通过撩拨一个能随时干掉我当然,来查找刺激的地步。”
她的目光很坦然。
布鲁说道:“我现在找到的女人,就是我最喜欢的。”
法兰克夫人微微颔首,指尖轻轻敲击着躺椅的扶手。她向前倾了倾身,语气中带着一丝探究:“那你会和她结婚吗?”
布鲁沉默了片刻,缓缓开口:“可能会。”
法兰克夫人轻轻摇了摇头:“但最好不要。”
布鲁看向她。
法兰克夫人迎着他的视线:“以你的职业和身份,布鲁先生,感情意味着弱点,家庭意味着软肋。它们会成为你的敌人最先瞄准的靶心。”
她顿了顿:“即使是萨龙先生那样的人物,在他最终选择回归安东尼奥家族之后,也不得不彻底放弃他曾经令人闻风丧胆的职业杀手身份。”
“他从阴影走向了台前,获得了权力和地位,但也永远失去了他那份最大的优势,匿名性和绝对的行动自由。你明白我的意思吗?”
地下室的门被推开,一名安保从地下室快步走出。他没穿西装外套,白衬衫上溅满了血迹,手和脸只是匆匆清洗过,额头的一缕头发还粘着血。
他穿过客厅,来到法兰克夫人的躺椅旁,俯下身,用极低的声音汇报了几句。
法兰克夫人面无表情地听着,偶尔极轻微地点一下头。
当安保人员说完,直起身退后一步,她的目光缓缓转向布鲁:“布鲁先生,这个该死的、愚蠢的王八蛋,居然为了那么一点可怜的药品市场,就敢串通我的‘狗’,想要弄死我。”
她微微摊开双手:“你说,我该怎么办?”